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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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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醒來時,趙殊發現自己正躺在趙景伶的龍床上,而趙景伶已經走了。昨夜的記憶回籠,他這才想起自己到底在酒後幹了些什麽。景伶此刻,該恨死他了吧……他一時間不知道再次見到對方時,該如何解釋。也許什麽解釋都太蒼白了,他該向對方贖罪,希望對方能忘了這荒唐的一夜。

過了兩日,他終於做足了準備。夜裏,他邁進了乾寧的大門。趙景伶伏在案上小憩,聽到有人進來,便幽幽轉醒。

趙殊走上前,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。他原是想來“認罪”的,只是還未等他開口,便聽趙景伶細聲細氣道;“皇叔,你坐到景伶身邊來。”趙殊有些不知所以,但還是按趙景伶說的那樣坐到了對方旁邊。

趙景伶身子一斜,靠進了趙殊懷裏,他有些埋怨道:“皇叔這幾日為何不來看景伶。”

趙殊身子一僵,難得地有些無所適從。這情況……與他料想的不太一樣。

“諸事纏身,是臣的失職。”趙殊定了定心神,低聲道。

趙景伶擡眼望著趙殊,那雙無辜的大眼中似有嗔怪,煞是動人。“皇叔真是薄情寡義。”趙景伶用他那細細的手指在趙殊的胸膛上輕輕劃著,一副控訴著負心人的樣子。

一瞬間,趙殊似乎明白了什麽重大的事。景伶難道也並非對他無意……趙殊的心狠狠地跳動著,他的呼吸變得有些重,眼眸裏盡是難以置信。

“景伶……”趙殊伸出手輕輕環住趙景伶,趙景伶也乖巧地抱住了他的腰。

趙景伶在趙殊懷裏蹭了蹭,有些撒嬌道:“皇叔,今夜莫要回去了……”

“你想我陪著你,我便陪著你。”趙殊啞聲道。

喜悅來得太過突然,令趙殊有些頭腦昏沈。他仿佛是一個犯了重罪的死囚,卻遇上了天下大赦,不僅免了罪不說,還被賞了五十兩紋銀回鄉做買賣。

“景伶乏了,皇叔來陪景伶睡覺吧。”趙景伶輕聲道。

趙殊雖然點了頭,但真正到了寬衣解帶時,他還是未免有些拘束。二人脫得剩下中衣,便掀開杯子躺了進去。趙殊原是規規矩矩地平躺在趙景伶身旁,只是他觸到趙景伶的手,發現委實太涼。

“手怎這樣涼。”趙殊低聲道。他側過身,將趙景伶的手牽起來捂在手中。

趙景伶輕輕一笑,聲音清脆道:“不是還有皇叔嘛。”

趙殊也彎了嘴角,將趙景伶擁入懷中,吻了吻他的額頭低聲道:“睡吧。”這一切都太過美好,趙殊甚至覺得有些不太真實。

然而這一切,確實不真實。

趙景伶始終沒有入睡,等到他確認趙殊已經熟睡後,他輕輕地從對方懷裏鉆了出來。趙景伶將床頭的暗格打開,從裏面拿出了一塊折疊得整齊的帕子。那帕子被趙景伶細細的手指掀開,裏面——是一只蠱蟲。

趙景伶的母親是個異族女子,過世後遺物不多,每一件趙景伶都好好地珍藏著。其中有一樣便是一本名叫“蠱術”的書,裏面記載著多種藥蠱、毒蠱的形態和用法。而他母親的遺物中還有一個神秘的木盒,裏面裝著的,分明是那書上繪的“噬魂蠱”。噬魂蠱者,不死不僵。下蠱者以鮮血澆灌之,即可令其蘇醒。將其種入他人體內,兩年之後,此人便會心魂衰竭而亡。其間,下蠱者需與受蠱者靈肉交合,方可增強蠱蟲的效用。

趙景伶望著那只蠕動著的鮮紅蠱蟲,緩緩地將它放到趙殊的手腕上。那蠱蟲消失地很快,瞬間便鉆進了趙殊的身體裏,只在手腕上留下一個蚊子叮咬般的小小傷口,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。

我的皇叔,這回禮,你可還喜歡……

這日傍晚,趙殊奏折批了一半,匆匆吃了個飯,便去乾寧宮找趙景伶。趙景伶素來胃口小,身體又不好,再不盯著他叫他多吃點怎麽行。

趙殊來到乾寧宮的時候趙景伶方開始動筷,見趙殊過來,輕笑道:“皇叔也坐下來一起用膳罷。”

“我來時吃過了,只是來看看你。”趙殊說道。

“再吃些也無妨。”趙景伶不以為意道。

趙殊也沒再拒絕,坐到趙景伶身旁拿起碗筷。趙景伶小口地吃著那些精致的禦膳,沒吃多少便把筷子放了下來。

“你不是喜歡吃那松鼠鱖魚,且多吃些。”趙殊說道。

“飽了……”趙景伶有些撒嬌道。

趙殊夾了塊魚肚上的肉到趙景伶嘴邊,說道:“你若乖些多吃點,明日我便差人買糖葫蘆來。”

趙景伶眼睛一亮,輕聲道:“真的。”
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趙殊低聲道。

趙景伶低眉,乖乖地就著趙殊的筷子吃掉了那塊酥脆的魚肉。

用完膳後,宮女們把東西都撤了下去。祁公公從門外進來,拿著一個托盤恭恭敬敬地遞到趙景伶面前,用尖細的嗓音說道:“皇上,該翻牌子啦。”

趙殊望了眼那托盤裏的幾個綠頭牌,雖然心中抑郁,但也始終沒有說什麽。景伶他,始終是皇帝……

趙景伶沒有看那幾塊綠頭牌,他湊到趙殊身邊踮起腳輕聲道:“景伶才不想翻什麽勞什子的牌子。但倘若那幾塊牌子上都寫著‘皇叔’、‘皇叔’和‘皇叔’,那景伶倒是可以翻一塊的。”

趙殊難得地耳根一紅,他低頭望著趙景伶啞聲道:“陛下莫要戲言。”

“才沒有。”趙景伶撇了撇嘴小聲道,他又轉過頭,朝著祁公公說道,“日後莫要用那些牌子來煩朕了,朕不會翻的。”

“喳。”祁公公得到命令後轉身離開了乾寧宮。

“綠頭牌怎可不翻,陛下莫要任性。”趙殊沈聲道。

“皇叔說什麽違心話呢,分明也是不想我翻的,怎如此不誠實。”趙景伶不以為然道,背著身不看趙殊,似乎是賭氣了。

趙殊緘默,半晌才緩緩走上前去,從後邊將趙景伶環抱在懷裏。他低下頭吻了吻趙景伶小巧精致的耳廓,輕聲道:“自然是不想你翻的。”

趙景伶轉過身笑了起來,有些得意道:“我就說嘛。”

趙殊看著趙景伶的面容,一瞬間覺得什麽人倫綱常、君臣之禮都一點也不重要。叔侄便叔侄罷了,君臣也隨它去,他只想一輩子疼愛懷裏的人。

趙殊又待了一個時辰,見時辰也不早了,他對趙景伶說道:“我也得走了,還有些奏折未批,明日早朝還要與大臣們商討的。”

“可景伶不想皇叔離開。”趙景伶靠在趙殊的胸膛上,懶懶道。

“朝事怠慢不得……”趙殊低聲道,帶著一絲絲的為難。

“那讓祁公公把那些奏折拿過來,你在這兒批。”趙景伶輕聲道。

趙殊猶豫了片刻,低聲道:“就按你說得辦的。”

軟香溫玉在側,最難消受是美人恩。

不多時,祁公公便把那厚厚的一摞奏折給帶了過來。趙殊挑了幾個稟告了一些小事的奏章給趙景伶看。

“景伶不想看,皇叔看便好,反正有皇叔在。”趙景伶不以為意道。

“怎麽會這麽想,你以後總也是要處理政務的。等你能獨當一面了,我便盡數放權給你。”趙殊說道。

“以後的事,以後再說罷。”趙景伶言罷,柔若無骨地靠在趙殊懷裏,一顰一笑都帶著說不出的風情。

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趙殊是這大越的帝王,而趙景伶,則是個禍亂超綱的狐媚子。

之後便是芙蓉暖帳,春宵一度。

趙殊已經睡著了,趙景伶睜著眼望著那扇沈重的宮門。他這皇叔,說些什麽“放權”之類的話來哄騙他,他又不是那三歲小兒。趙景伶回想起與趙殊方才相處的片段,他的演技似乎天生就好,演得連他自己都要信了。為了讓對方放松警惕而作出無心朝政的樣子,又為了增強那蠱蟲的效用,使出手段勾引挑逗。不管是哪一件,他都做得流暢自然,毫無破綻。這樣的我,皇叔你能識破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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